第七日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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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日（一）
“對了。”江沅沅開口, 打斷了窈窈的沈思。
“安安昨晚問我你什麽時候回家，他一直念叨說想你了。
其實窈窈也沒離開幾天, 但對安安來說卻是好久沒見過窈窈姐姐了，畢竟窈窈姐姐肯陪他玩，什麽好吃的都肯分給他一半。
這幾天沒見著窈窈姐姐，小家夥一直在念叨。
窈窈也有點想安安了，不止安安，還有爹娘姑姑姑父，只是……
她看著江沅沅，道：“我答應先生了，要多留幾日陪陪他。”
且過幾日便是皇宮茶話會，同時也是她的生辰宴。
因著窈窈生辰宴就在這個月，所以杜宮正在請示了淵武帝後便決定將茶話會也定在那一天。
畢竟也不是及笄這樣隆重的日子，原本江家是打算邀請親朋好友在家裏為窈窈簡單慶祝一下的。
如今窈窈的生辰宴要大辦，江家人屆時定要進宮。
窈窈撐著下巴，笑瞇瞇的：“沅姐姐告訴安安，過幾天就能見到我啦！”
等在宮裏過完生辰宴, 她便回家, 之後就是一天住家裏, 一天住宮裏，她要努力將一碗水端平啦。
下學回了宮，窈窈跟淵武帝談及安安，忍不住咯咯直笑, 小臉粉撲撲的，最近她的氣色都很好, 特別紅潤，明媚無雙, 天真爛漫。
就是怎麽還不開竅呢？
淵武帝伸手接住笑倒在他懷裏的人兒，伸手挽了挽她垂落下來的發絲。
常德服侍帝王多年，最會揣摩人心，待得窈窈小姐一來，他便識趣地將宮人們趕走，連帶地他自己也出去，輕輕將門窗關上，免得兩位主子被擾沒了興致。
所以這會殿裏除卻兩位主子外，一個人也沒有。
窈窈也沒覺得哪裏不妥，畢竟還在揚州城亦或是現在的江府以及秦府，她和先生都是不常用下人隨侍一旁的。
她坐在男人懷裏，說得興起不經意擡頭，一下子就撞進了男人那雙深邃狹長的黑眸裏。
不知為何，她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，紅艷艷的小嘴微張，呆呆地跟男人對視著。
四周冰鑒在散發冷氣驅逐燥熱，窈窈只穿了一身輕薄的衣裙，感覺到有些冷，下意識向熱源靠近。
淵武帝大手觸上她手臂上涼涼的肌膚，感受著其中的柔軟，“冷了？”
窈窈昂頭看他，目光落到他薄唇那顆小黑痣上，輕輕點頭：“先生，冷……”
不僅冷，還犯病了。
淵武帝圈住她，下巴抵到她頭頂，暗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，滾燙的鼻息撲灑到軟肉上，激起一陣酥麻。
“先生給窈窈暖暖。”
窈窈身子輕顫，眼尾濕紅一片，轉身擁住他，低低地喊著：“先生……”
淵武帝黑眸幽深，喉結滾了滾，聲音宛如被沙石碾過一般，“嗯，乖窈窈也給先生治治病。”
細嫩的小手被骨節分明的大手攥住，緩緩覆上一片滾湯火。
耳邊是男人沈重的呼吸聲，窈窈悄悄睜眼偷看，耳尖頓時紅了，其實剛開始她真的覺得挺醜的，現在再看……倒也沒有那麽醜了，畢竟是她最喜歡的先生。
她胡思亂想著，眼睛還直勾勾地瞧著那，淵武帝捏住她下巴摩挲，啞聲道：“好看嗎？”
窈窈霎時鬧了個大紅臉，手也撒了，支支吾吾地說出話來。
淵武帝輕呵一聲，松開她下巴，粗糲的指腹撫上她嬌嫩的唇，低聲誘道：“乖窈窈，用這裏可好？”
窈窈的唇有些敏感，被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，子身一下子就車欠了。
她臉蛋酡紅，眼尾鼻頭濕紅，一雙眸子更是濕漉漉的，宛若雨天裏被雨水拍打的嬌花。
她昂頭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，糯糯開口道：“我幫了先生，先生等會也要幫我。”
淵武帝黑眸一暗，喉嚨滾了滾，“那裏……還是不舒服嗎？”
窈窈乖乖點頭，“是呀，昨晚先生給窈窈治好了，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它又這樣了。”
她一臉無辜，一雙眸子水潤潤的，顯得懵懂又天真。
淵武帝不疑有他，揉了揉她臉頰，啞聲道：“好，先生給窈窈揉揉。”
開弓沒有回頭箭，便連谷欠望也是一樣。
淵武帝自認為不是聖人，他也有七情六欲，不過對象也僅僅只有一個她，他的小心肝。
*
窈窈早就發現了，先生真的好厲害，明明兩人都是生手，一開始作動都很生澀笨拙，但不知為何，先生總是比她進步得快。
好在先生並不嫌棄她，目光始終溫柔地看著她，還會揉揉她腦袋鼓勵她。
窈窈沈浸在先生的溫柔裏無法自拔，夜裏，一向勤政的帝王宮殿罕見地早早就熄了燈，夜半才重新亮起。
高大的帝王宛若珍寶地抱著懷裏的人兒往菡萏宮走去，一連六晚。
第七日，皇宮茶話會以及窈窈小姐的生辰宴在今日舉行。
收到請柬的人家不少，連棲霞書院的學子都收到了請柬。
其中有不少學子家中都是外地，家世也並不顯赫，倒是借著窈窈的光進了宮。
從皇宮宮門一路走來，都嘆為觀止。
如今正值六月，夏日炎炎，暑氣蒸騰，皇宮裏樹木茂盛，月季扶桑競相開放，襯得黑墻紅瓦都沒有那麽肅穆了。
走在長廊裏，諸多嬌客都感受到了一陣煩悶，突然一陣潺潺流水聲傳來，只見面前闊然開朗，涼風陣陣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一面環林三面環水的自雨亭，冰涼涼的山泉水從林子裏引來到亭上，任由水流淌下，形成一片雨幕。
雨幕落到底下的荷塘中，泛起陣陣波瀾，遠處池面簇擁著綠意盎然的荷葉，一眼望去，鏡湖三百裏，菡萏發荷花。①
夏日，太陽高照，陽光落到雨幕上，折射在半空，形成了一座永遠也不會消失的彩虹橋，這一幕看得眾人心神恍惚，以為來到了瑤池仙境一般。
“我怎麽記得這裏是沒有這片荷塘以及這座自雨亭的？”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思緒。
眾人循聲看過去，只見一身華服滿頭珠翠的女子站在那裏，她長得嬌艷動人，整個人就宛如牡丹花一樣富貴，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驕矜，顯然身份不一般。
而這人也不是別人，正是威遠侯府大小姐蘇妗衣。
蘇妗衣身份尊貴，這皇宮進出過不少次，自然清楚這皇宮內裏如何，這會她說自己沒見過這片荷塘和這片自雨亭，顯然這是最近才修建起來的。
這一下子就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，紛紛朝那引路的宮娥看去。
就連一向跟蘇妗衣不大對付的孫芮琳這會也保持緘默，等著宮娥解惑。
引路的宮娥是杜宮正最為信賴之人，名春雨，她雖不是女官，身份地位也不如這些貴女，但她在皇宮裏做事，誰遇見她能不給個面子？
所以她一向是有傲氣的，即便她受杜宮正的影響也有些看不上被淵武帝收為學生的窈窈小姐，但在外人面前，還是會做做樣子，況且陛下也對窈窈小姐多有寵愛，她到底是不敢表露出一絲不喜的。
這會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，她微微一笑，“蘇小姐問得好，這荷塘和自雨亭在此之前是沒有的，但夏季來臨，這天氣也變得燥熱非常，陛下疼惜窈窈小姐，所以便命人修建了這片荷塘，還有這座自雨亭。”
這話一出，眾人都驚訝了，小聲議論起來。
其實她們早就聽說陛下很是看重窈窈小姐，況且那日端午宮宴，窈窈小姐直接拂了陛下的面子，當著百官的面直接離宮，這可是被眾人看在眼裏造不了假。
且陛下被落了面子，也沒有絲毫不悅，不僅斥了禦史，第二日還親自登江府的門，用龍攆接了窈窈小姐進宮。
這一樁樁事直接改變了世人對淵武帝的看法，也深刻了解到淵武帝待自己的學生有多麽看重。
只是萬萬沒想到陛下竟還會考慮到天氣問題，直接給造了一片荷塘和一座避暑的自雨亭，這兩項工程加起來可不小了，花費的銀子也不知多少，不過陛下有私庫，況且那皇商崔家可是陛下的舅家。
而且陛下似乎還給窈窈小姐修建了一座宮殿，名為菡萏宮，雖說比不上那還在修建的龍宮，但據小道消息傳出，那菡萏宮也修建得極其豪華。
白玉為階，金磚為地等等，還有一座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大花園，裏面繁花似錦，猶如天上仙境。
當然，這些人當中也沒誰親眼見過，便是楊馥香這位表小姐也沒進過宮，不是窈窈不想邀她進宮，而是沒必要。
畢竟再過不久就是皇宮茶話會了，況且皇宮到底是天子所居，尋常人也不能隨隨便便進宮。
不過陛下當真是將窈窈小姐寵到骨子裏了，這世上簡直沒有比他更寵學生的先生了。
一時間，不少人都紛紛羨慕起窈窈，好運氣地拜了陛下為師。
這會也沒人覺得陛下暴戾嗜殺了，更不覺得陛下嚇人了，隱隱地淵武帝竟成為眾多女子心目中最向往的好先生。
同旁人不同，蘇妗衣聽得春雨的解釋後，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起來。
畢竟她跟江窈窈的關系並不算好，更別提她的死對頭秦嶼安跟江窈窈可是好友，知道陛下待江窈窈這般好，她臉色能好才怪。
見眾人開始奉承起江沅沅等人，她哼了一聲，直接轉身離去，劉安茹自是跟隨而去。
她如此沈不住氣，倒是看笑了對面的孫芮琳，威遠侯到底太寵著這個妹妹了，教她看不清楚形勢。
不過蘇妗衣如此，卻是利好她，就是可惜威遠侯了。
其實威遠侯無論長相還是身份，都是頂頂好的，且潔身自好，至今沒有收一房小妾通房，配得上這世間任何一位女子。
可惜她孫芮琳看重的是權力，一個侯爺夫人的位置，如何能滿足得了她？
孫芮琳搖了搖頭，沖身旁的陸穎道：“走，我們也過去。”
江沅沅等人第一次成為人群中的焦點，都難免有些不知所措，好在在孫芮琳到來下，她言語有趣，不慌不忙就給她們化解了不安，讓江沅沅等人都對其升起了一絲好感。
也不是沒有人看不出來孫芮琳這手段的，譬如一直游離在人群中觀望的宋初棠和崔落姝。
宋初棠本身患有眼疾，但大概還是看得清楚的，畢竟離得也不遠，再則她還有崔落姝這雙“眼睛”。
經過花神祭，崔落姝膽子大了不少，但她已經習慣躲在宋初棠身後，這會看著那邊已經跟江沅沅等人聊上的孫芮琳，不禁嘀咕了一句：“其實跟蘇妗衣相比，我更希望孫芮琳當皇……”
“慎言！”宋初棠打斷她的話，身為小輩，怎能在背後議論長輩房中事？更何況還是如此敏感的事。
畢竟皇後可是一國之母，當得慎重，陛下要選何人為後，自有他自己的考量。
崔落姝也只能嘮叨一下，聞言當即閉上了嘴。
此次皇宮茶話會就是在自雨亭裏舉行，參觀完外邊的荷塘後，眾多賓客在宮娥的指引下有序地走進自雨亭內。
這座自雨亭占地極大，一走進來率先感受到的是一陣涼意，原本被暑氣蒸騰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。
只見這自雨亭內裏豪華非常，金玉為磚，墻壁上鑲嵌眾多寶石珍珠，璀璨奪目，金碧輝煌。
嘶，陛下這也太大手筆了！
眾人越發羨慕起一步登天的窈窈小姐來。
因著今日要舉辦茶話會，這場地早已鋪設好了。
一道長長的鋪設了軟毯的大道，兩邊擺放著桌椅，供賓客落座。
只是眾人往正前方一看，卻發現那兒竟沒有設座位。
按理，主家就該坐首位，賓客坐兩旁的位置，卻是不知為何今日這場皇宮茶話會沒有設主位？
心思敏感之人心中升起無數猜測，但到底場合不對，也沒人道出。
便是賓客座位也是有講究的，身份低微的自然只能坐在後邊，但一樣身份低微卻跟窈窈小姐交好的，卻是可以坐在前排。
江沅沅等人就被安排在最靠前的位置，有多靠前呢？她就坐在左邊最上首的第二個位置，至於她前邊，卻是空著的。
等江沅沅落座，發現對面最上首坐著的正是長樂郡主，而後依次是崔落姝、蘇妗衣、孫芮琳。
若不出意外，窈窈應當就是坐在她前邊這個位置上。
江沅沅看著對面，個個金枝玉葉，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不凡的氣質以及涵養。
但不知為何，她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不舒服。
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，外頭響起一道尖細的嗓音，“窈窈小姐駕到！”
窈窈雖不是公主，但僅憑淵武帝對她的看重，就足以讓諸位貴女臣服。
除卻有封號的長樂郡主外，便是崔落姝等人都得站起身行禮。
窈窈是被淵武帝送來的，只是這茶話會邀請的都是姑娘家，他自然不會進來，僅僅將窈窈送到門口便離開了。
離開前，窈窈還黏糊糊地抱著他撒嬌，等他承諾晚些時候會陪她，並且還準備了生辰禮，她才松開他。
窈窈今日穿的是一身由滿繡樓繡娘縫制的石榴裙，她梳著飛仙鬢，一頂流光溢彩的菡萏花冠，更襯得她金尊玉貴。
再則興許是皇宮的風水養人，她氣色紅潤，臉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光澤，雪膚紅唇墨發，美得驚心動魄。
眾人都看呆了，不敢相信這便是以前那個剛入學尚有些稚嫩平凡的小姑娘。
眾人向自己行禮，窈窈很不習慣，但好在平日裏見多了淵武帝受禮，她下意識就模仿起淵武帝的姿態，輕輕瞥一眼眾人，淡淡道：“嗯。”
她挺直腰背一步一步上前，跟隨在她身後的幼薇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，還是一旁的追雪瞪她了一眼，她心下一個激靈，腳也不軟了。
大庭廣眾之下，她絕不能給自家小姐丟臉！
窈窈沿著鋪設了軟毯的大道走到上首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這兒竟沒有設座位。
她下意識蹙眉，這皇宮茶話會乃杜宮正一手操辦，她和先生都沒過問，畢竟杜宮正可是皇宮裏的老人，又掌管後宮多年，只是小小一場茶話會，理應不會出差錯。
但萬萬沒想到她們一個沒留意，杜宮正就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。
只是這會茶話會已經開始了，便是找人來換也是麻煩，罷了，且將就一下罷！
她臉上沒露出絲毫異樣以及不悅來，從容地走到左邊最上首的位置坐下來。
這一坐下便對上對面宋初棠的面容，她下意識沖她笑了笑，笑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宋初棠患有眼疾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窈窈忍不住吐了吐舌，又沖宋初棠下首的崔落姝俏皮地眨了眨眼。
崔落姝忍不住捂嘴偷笑，兩個小姑娘就這樣無聲地交談了一會。
窈窈是此次茶話會的主人公，後邊又站起身來說了一些場面話，隨即宴會便開始了。
剛開始諸女還有些拘謹，但隨著唱戲的伶人上場，便連窈窈都看入了迷，隨後更是有不少游戲出現，自雨亭裏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。
尤其是投壺這個游戲一出來，窈窈也禁不住誘惑，興致勃勃加入進來。
窈窈向來愛玩，再加上有個更愛玩的哥哥，這投壺也是玩得順溜的。
她瞄準遠處的銅壺，隨後擲出手中的箭，哐當一聲她投中啦！
只是接下來運氣就不太好了，眼見那箭被彈射出去老遠，她跟著跑過去。
那箭恰好被落到轉角的花瓶底下，她蹲下身子剛抓住箭矢，眼前便出現一截繡著牡丹花紋精美的裙擺。
她下意識擡起頭來，便對上蘇妗衣極具攻擊性的一張臉。
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仿佛在看一只螻蟻。
“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句話，帝王的寵愛只是一時的。”
蘇妗衣明艷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，“江窈窈，不要妄想跨越階層，你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官員之女！”
說完這句話，她轉身就走了。
窈窈緩緩站起身來，看著她高傲的背影，突然想到了方才的席位安排，怕是杜宮正也是這個意思吧？
怪不得宋初棠等人會被安排在一列，而她跟江沅沅等人地位並不高的人會在另一列。
原來自己在她們眼前，始終上不得臺面嗎？
那……先生呢？先生也是這樣想的嗎？
不！不對！先生對她的好，她是能感受得到的。
即便如此，窈窈的心情還是一下子跌進谷底。
追雪找來時，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，但窈窈扯著嘴角眨眨眼，“追雪姐姐，我能有什麽事呀？”
“走啦走啦，我還要玩會呢！”
窈窈盡力做到雲淡風輕，但再次投壺卻是頻頻出錯，她抿了抿唇，索性不玩了。
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著看著下面玩得熱鬧的眾人發起呆來，逐漸地，目光就被那站在人群中仿佛是焦點一般的女子所吸引。
那是孫芮琳孫師姐，其實剛開始窈窈對孫師姐的觀感並不差，比蘇妗衣不知要好太多，可惜因著淵武帝的緣故，後面她對她的觀感也變得覆雜起來。
但始終沒有厭惡和不喜。
她發著呆，這時走過來兩人。
“窈窈，你在發什麽呆呢？”
正是崔落姝和宋初棠二人。
窈窈看見她們兩人，下意識笑了笑，笑瞇瞇的，完全看不出她方才還有些低落的情緒。
“沒發呆呀，我在看孫師姐她們呢！”
聽她說起孫芮琳，崔落姝也看過去。
說實在的，孫芮琳不愧是書香世家出身的，臉上始終掛著溫婉的笑，舉止從容有度，不失男子的大氣，也有女子的婉約，總之，她是一位十分優秀的女子。
而這樣優秀的女子，合該被選為皇後，畢竟皇後可是一國之母，豈是蘇妗衣這樣嬌蠻的人當得的？
崔落姝這樣想著，竟不自知地說了出來。
“若我是陛下表哥，肯定會選孫芮琳為後……”
多日營造出來的甜蜜幸福假象就這麽被一句輕飄飄的話給戳破了，窈窈臉色霎時一白。
指甲刺破軟嫩的掌心皮膚流出點點鮮血，她卻猶不自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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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了。”江沅沅開口, 打斷了窈窈的沈思。
“安安昨晚問我你什麽時候回家，他一直念叨說想你了。
其實窈窈也沒離開幾天, 但對安安來說卻是好久沒見過窈窈姐姐了，畢竟窈窈姐姐肯陪他玩，什麽好吃的都肯分給他一半。
這幾天沒見著窈窈姐姐，小家夥一直在念叨。
窈窈也有點想安安了，不止安安，還有爹娘姑姑姑父，只是……
她看著江沅沅，道：“我答應先生了，要多留幾日陪陪他。”
且過幾日便是皇宮茶話會，同時也是她的生辰宴。
因著窈窈生辰宴就在這個月，所以杜宮正在請示了淵武帝後便決定將茶話會也定在那一天。
畢竟也不是及笄這樣隆重的日子，原本江家是打算邀請親朋好友在家裏為窈窈簡單慶祝一下的。
如今窈窈的生辰宴要大辦，江家人屆時定要進宮。
窈窈撐著下巴，笑瞇瞇的：“沅姐姐告訴安安，過幾天就能見到我啦！”
等在宮裏過完生辰宴, 她便回家, 之後就是一天住家裏, 一天住宮裏，她要努力將一碗水端平啦。
下學回了宮，窈窈跟淵武帝談及安安，忍不住咯咯直笑, 小臉粉撲撲的，最近她的氣色都很好, 特別紅潤，明媚無雙, 天真爛漫。
就是怎麽還不開竅呢？
淵武帝伸手接住笑倒在他懷裏的人兒，伸手挽了挽她垂落下來的發絲。
常德服侍帝王多年，最會揣摩人心，待得窈窈小姐一來，他便識趣地將宮人們趕走，連帶地他自己也出去，輕輕將門窗關上，免得兩位主子被擾沒了興致。
所以這會殿裏除卻兩位主子外，一個人也沒有。
窈窈也沒覺得哪裏不妥，畢竟還在揚州城亦或是現在的江府以及秦府，她和先生都是不常用下人隨侍一旁的。
她坐在男人懷裏，說得興起不經意擡頭，一下子就撞進了男人那雙深邃狹長的黑眸裏。
不知為何，她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，紅艷艷的小嘴微張，呆呆地跟男人對視著。
四周冰鑒在散發冷氣驅逐燥熱，窈窈只穿了一身輕薄的衣裙，感覺到有些冷，下意識向熱源靠近。
淵武帝大手觸上她手臂上涼涼的肌膚，感受著其中的柔軟，“冷了？”
窈窈昂頭看他，目光落到他薄唇那顆小黑痣上，輕輕點頭：“先生，冷……”
不僅冷，還犯病了。
淵武帝圈住她，下巴抵到她頭頂，暗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，滾燙的鼻息撲灑到軟肉上，激起一陣酥麻。
“先生給窈窈暖暖。”
窈窈身子輕顫，眼尾濕紅一片，轉身擁住他，低低地喊著：“先生……”
淵武帝黑眸幽深，喉結滾了滾，聲音宛如被沙石碾過一般，“嗯，乖窈窈也給先生治治病。”
細嫩的小手被骨節分明的大手攥住，緩緩覆上一片滾湯火。
耳邊是男人沈重的呼吸聲，窈窈悄悄睜眼偷看，耳尖頓時紅了，其實剛開始她真的覺得挺醜的，現在再看……倒也沒有那麽醜了，畢竟是她最喜歡的先生。
她胡思亂想著，眼睛還直勾勾地瞧著那，淵武帝捏住她下巴摩挲，啞聲道：“好看嗎？”
窈窈霎時鬧了個大紅臉，手也撒了，支支吾吾地說出話來。
淵武帝輕呵一聲，松開她下巴，粗糲的指腹撫上她嬌嫩的唇，低聲誘道：“乖窈窈，用這裏可好？”
窈窈的唇有些敏感，被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，子身一下子就車欠了。
她臉蛋酡紅，眼尾鼻頭濕紅，一雙眸子更是濕漉漉的，宛若雨天裏被雨水拍打的嬌花。
她昂頭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，糯糯開口道：“我幫了先生，先生等會也要幫我。”
淵武帝黑眸一暗，喉嚨滾了滾，“那裏……還是不舒服嗎？”
窈窈乖乖點頭，“是呀，昨晚先生給窈窈治好了，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它又這樣了。”
她一臉無辜，一雙眸子水潤潤的，顯得懵懂又天真。
淵武帝不疑有他，揉了揉她臉頰，啞聲道：“好，先生給窈窈揉揉。”
開弓沒有回頭箭，便連谷欠望也是一樣。
淵武帝自認為不是聖人，他也有七情六欲，不過對象也僅僅只有一個她，他的小心肝。
*
窈窈早就發現了，先生真的好厲害，明明兩人都是生手，一開始作動都很生澀笨拙，但不知為何，先生總是比她進步得快。
好在先生並不嫌棄她，目光始終溫柔地看著她，還會揉揉她腦袋鼓勵她。
窈窈沈浸在先生的溫柔裏無法自拔，夜裏，一向勤政的帝王宮殿罕見地早早就熄了燈，夜半才重新亮起。
高大的帝王宛若珍寶地抱著懷裏的人兒往菡萏宮走去，一連六晚。
第七日，皇宮茶話會以及窈窈小姐的生辰宴在今日舉行。
收到請柬的人家不少，連棲霞書院的學子都收到了請柬。
其中有不少學子家中都是外地，家世也並不顯赫，倒是借著窈窈的光進了宮。
從皇宮宮門一路走來，都嘆為觀止。
如今正值六月，夏日炎炎，暑氣蒸騰，皇宮裏樹木茂盛，月季扶桑競相開放，襯得黑墻紅瓦都沒有那麽肅穆了。
走在長廊裏，諸多嬌客都感受到了一陣煩悶，突然一陣潺潺流水聲傳來，只見面前闊然開朗，涼風陣陣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一面環林三面環水的自雨亭，冰涼涼的山泉水從林子裏引來到亭上，任由水流淌下，形成一片雨幕。
雨幕落到底下的荷塘中，泛起陣陣波瀾，遠處池面簇擁著綠意盎然的荷葉，一眼望去，鏡湖三百裏，菡萏發荷花。①
夏日，太陽高照，陽光落到雨幕上，折射在半空，形成了一座永遠也不會消失的彩虹橋，這一幕看得眾人心神恍惚，以為來到了瑤池仙境一般。
“我怎麽記得這裏是沒有這片荷塘以及這座自雨亭的？”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思緒。
眾人循聲看過去，只見一身華服滿頭珠翠的女子站在那裏，她長得嬌艷動人，整個人就宛如牡丹花一樣富貴，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驕矜，顯然身份不一般。
而這人也不是別人，正是威遠侯府大小姐蘇妗衣。
蘇妗衣身份尊貴，這皇宮進出過不少次，自然清楚這皇宮內裏如何，這會她說自己沒見過這片荷塘和這片自雨亭，顯然這是最近才修建起來的。
這一下子就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，紛紛朝那引路的宮娥看去。
就連一向跟蘇妗衣不大對付的孫芮琳這會也保持緘默，等著宮娥解惑。
引路的宮娥是杜宮正最為信賴之人，名春雨，她雖不是女官，身份地位也不如這些貴女，但她在皇宮裏做事，誰遇見她能不給個面子？
所以她一向是有傲氣的，即便她受杜宮正的影響也有些看不上被淵武帝收為學生的窈窈小姐，但在外人面前，還是會做做樣子，況且陛下也對窈窈小姐多有寵愛，她到底是不敢表露出一絲不喜的。
這會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，她微微一笑，“蘇小姐問得好，這荷塘和自雨亭在此之前是沒有的，但夏季來臨，這天氣也變得燥熱非常，陛下疼惜窈窈小姐，所以便命人修建了這片荷塘，還有這座自雨亭。”
這話一出，眾人都驚訝了，小聲議論起來。
其實她們早就聽說陛下很是看重窈窈小姐，況且那日端午宮宴，窈窈小姐直接拂了陛下的面子，當著百官的面直接離宮，這可是被眾人看在眼裏造不了假。
且陛下被落了面子，也沒有絲毫不悅，不僅斥了禦史，第二日還親自登江府的門，用龍攆接了窈窈小姐進宮。
這一樁樁事直接改變了世人對淵武帝的看法，也深刻了解到淵武帝待自己的學生有多麽看重。
只是萬萬沒想到陛下竟還會考慮到天氣問題，直接給造了一片荷塘和一座避暑的自雨亭，這兩項工程加起來可不小了，花費的銀子也不知多少，不過陛下有私庫，況且那皇商崔家可是陛下的舅家。
而且陛下似乎還給窈窈小姐修建了一座宮殿，名為菡萏宮，雖說比不上那還在修建的龍宮，但據小道消息傳出，那菡萏宮也修建得極其豪華。
白玉為階，金磚為地等等，還有一座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大花園，裏面繁花似錦，猶如天上仙境。
當然，這些人當中也沒誰親眼見過，便是楊馥香這位表小姐也沒進過宮，不是窈窈不想邀她進宮，而是沒必要。
畢竟再過不久就是皇宮茶話會了，況且皇宮到底是天子所居，尋常人也不能隨隨便便進宮。
不過陛下當真是將窈窈小姐寵到骨子裏了，這世上簡直沒有比他更寵學生的先生了。
一時間，不少人都紛紛羨慕起窈窈，好運氣地拜了陛下為師。
這會也沒人覺得陛下暴戾嗜殺了，更不覺得陛下嚇人了，隱隱地淵武帝竟成為眾多女子心目中最向往的好先生。
同旁人不同，蘇妗衣聽得春雨的解釋後，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起來。
畢竟她跟江窈窈的關系並不算好，更別提她的死對頭秦嶼安跟江窈窈可是好友，知道陛下待江窈窈這般好，她臉色能好才怪。
見眾人開始奉承起江沅沅等人，她哼了一聲，直接轉身離去，劉安茹自是跟隨而去。
她如此沈不住氣，倒是看笑了對面的孫芮琳，威遠侯到底太寵著這個妹妹了，教她看不清楚形勢。
不過蘇妗衣如此，卻是利好她，就是可惜威遠侯了。
其實威遠侯無論長相還是身份，都是頂頂好的，且潔身自好，至今沒有收一房小妾通房，配得上這世間任何一位女子。
可惜她孫芮琳看重的是權力，一個侯爺夫人的位置，如何能滿足得了她？
孫芮琳搖了搖頭，沖身旁的陸穎道：“走，我們也過去。”
江沅沅等人第一次成為人群中的焦點，都難免有些不知所措，好在在孫芮琳到來下，她言語有趣，不慌不忙就給她們化解了不安，讓江沅沅等人都對其升起了一絲好感。
也不是沒有人看不出來孫芮琳這手段的，譬如一直游離在人群中觀望的宋初棠和崔落姝。
宋初棠本身患有眼疾，但大概還是看得清楚的，畢竟離得也不遠，再則她還有崔落姝這雙“眼睛”。
經過花神祭，崔落姝膽子大了不少，但她已經習慣躲在宋初棠身後，這會看著那邊已經跟江沅沅等人聊上的孫芮琳，不禁嘀咕了一句：“其實跟蘇妗衣相比，我更希望孫芮琳當皇……”
“慎言！”宋初棠打斷她的話，身為小輩，怎能在背後議論長輩房中事？更何況還是如此敏感的事。
畢竟皇後可是一國之母，當得慎重，陛下要選何人為後，自有他自己的考量。
崔落姝也只能嘮叨一下，聞言當即閉上了嘴。
此次皇宮茶話會就是在自雨亭裏舉行，參觀完外邊的荷塘後，眾多賓客在宮娥的指引下有序地走進自雨亭內。
這座自雨亭占地極大，一走進來率先感受到的是一陣涼意，原本被暑氣蒸騰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。
只見這自雨亭內裏豪華非常，金玉為磚，墻壁上鑲嵌眾多寶石珍珠，璀璨奪目，金碧輝煌。
嘶，陛下這也太大手筆了！
眾人越發羨慕起一步登天的窈窈小姐來。
因著今日要舉辦茶話會，這場地早已鋪設好了。
一道長長的鋪設了軟毯的大道，兩邊擺放著桌椅，供賓客落座。
只是眾人往正前方一看，卻發現那兒竟沒有設座位。
按理，主家就該坐首位，賓客坐兩旁的位置，卻是不知為何今日這場皇宮茶話會沒有設主位？
心思敏感之人心中升起無數猜測，但到底場合不對，也沒人道出。
便是賓客座位也是有講究的，身份低微的自然只能坐在後邊，但一樣身份低微卻跟窈窈小姐交好的，卻是可以坐在前排。
江沅沅等人就被安排在最靠前的位置，有多靠前呢？她就坐在左邊最上首的第二個位置，至於她前邊，卻是空著的。
等江沅沅落座，發現對面最上首坐著的正是長樂郡主，而後依次是崔落姝、蘇妗衣、孫芮琳。
若不出意外，窈窈應當就是坐在她前邊這個位置上。
江沅沅看著對面，個個金枝玉葉，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不凡的氣質以及涵養。
但不知為何，她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不舒服。
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，外頭響起一道尖細的嗓音，“窈窈小姐駕到！”
窈窈雖不是公主，但僅憑淵武帝對她的看重，就足以讓諸位貴女臣服。
除卻有封號的長樂郡主外，便是崔落姝等人都得站起身行禮。
窈窈是被淵武帝送來的，只是這茶話會邀請的都是姑娘家，他自然不會進來，僅僅將窈窈送到門口便離開了。
離開前，窈窈還黏糊糊地抱著他撒嬌，等他承諾晚些時候會陪她，並且還準備了生辰禮，她才松開他。
窈窈今日穿的是一身由滿繡樓繡娘縫制的石榴裙，她梳著飛仙鬢，一頂流光溢彩的菡萏花冠，更襯得她金尊玉貴。
再則興許是皇宮的風水養人，她氣色紅潤，臉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光澤，雪膚紅唇墨發，美得驚心動魄。
眾人都看呆了，不敢相信這便是以前那個剛入學尚有些稚嫩平凡的小姑娘。
眾人向自己行禮，窈窈很不習慣，但好在平日裏見多了淵武帝受禮，她下意識就模仿起淵武帝的姿態，輕輕瞥一眼眾人，淡淡道：“嗯。”
她挺直腰背一步一步上前，跟隨在她身後的幼薇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，還是一旁的追雪瞪她了一眼，她心下一個激靈，腳也不軟了。
大庭廣眾之下，她絕不能給自家小姐丟臉！
窈窈沿著鋪設了軟毯的大道走到上首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這兒竟沒有設座位。
她下意識蹙眉，這皇宮茶話會乃杜宮正一手操辦，她和先生都沒過問，畢竟杜宮正可是皇宮裏的老人，又掌管後宮多年，只是小小一場茶話會，理應不會出差錯。
但萬萬沒想到她們一個沒留意，杜宮正就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。
只是這會茶話會已經開始了，便是找人來換也是麻煩，罷了，且將就一下罷！
她臉上沒露出絲毫異樣以及不悅來，從容地走到左邊最上首的位置坐下來。
這一坐下便對上對面宋初棠的面容，她下意識沖她笑了笑，笑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宋初棠患有眼疾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窈窈忍不住吐了吐舌，又沖宋初棠下首的崔落姝俏皮地眨了眨眼。
崔落姝忍不住捂嘴偷笑，兩個小姑娘就這樣無聲地交談了一會。
窈窈是此次茶話會的主人公，後邊又站起身來說了一些場面話，隨即宴會便開始了。
剛開始諸女還有些拘謹，但隨著唱戲的伶人上場，便連窈窈都看入了迷，隨後更是有不少游戲出現，自雨亭裏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。
尤其是投壺這個游戲一出來，窈窈也禁不住誘惑，興致勃勃加入進來。
窈窈向來愛玩，再加上有個更愛玩的哥哥，這投壺也是玩得順溜的。
她瞄準遠處的銅壺，隨後擲出手中的箭，哐當一聲她投中啦！
只是接下來運氣就不太好了，眼見那箭被彈射出去老遠，她跟著跑過去。
那箭恰好被落到轉角的花瓶底下，她蹲下身子剛抓住箭矢，眼前便出現一截繡著牡丹花紋精美的裙擺。
她下意識擡起頭來，便對上蘇妗衣極具攻擊性的一張臉。
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仿佛在看一只螻蟻。
“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句話，帝王的寵愛只是一時的。”
蘇妗衣明艷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，“江窈窈，不要妄想跨越階層，你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官員之女！”
說完這句話，她轉身就走了。
窈窈緩緩站起身來，看著她高傲的背影，突然想到了方才的席位安排，怕是杜宮正也是這個意思吧？
怪不得宋初棠等人會被安排在一列，而她跟江沅沅等人地位並不高的人會在另一列。
原來自己在她們眼前，始終上不得臺面嗎？
那……先生呢？先生也是這樣想的嗎？
不！不對！先生對她的好，她是能感受得到的。
即便如此，窈窈的心情還是一下子跌進谷底。
追雪找來時，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，但窈窈扯著嘴角眨眨眼，“追雪姐姐，我能有什麽事呀？”
“走啦走啦，我還要玩會呢！”
窈窈盡力做到雲淡風輕，但再次投壺卻是頻頻出錯，她抿了抿唇，索性不玩了。
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著看著下面玩得熱鬧的眾人發起呆來，逐漸地，目光就被那站在人群中仿佛是焦點一般的女子所吸引。
那是孫芮琳孫師姐，其實剛開始窈窈對孫師姐的觀感並不差，比蘇妗衣不知要好太多，可惜因著淵武帝的緣故，後面她對她的觀感也變得覆雜起來。
但始終沒有厭惡和不喜。
她發著呆，這時走過來兩人。
“窈窈，你在發什麽呆呢？”
正是崔落姝和宋初棠二人。
窈窈看見她們兩人，下意識笑了笑，笑瞇瞇的，完全看不出她方才還有些低落的情緒。
“沒發呆呀，我在看孫師姐她們呢！”
聽她說起孫芮琳，崔落姝也看過去。
說實在的，孫芮琳不愧是書香世家出身的，臉上始終掛著溫婉的笑，舉止從容有度，不失男子的大氣，也有女子的婉約，總之，她是一位十分優秀的女子。
而這樣優秀的女子，合該被選為皇後，畢竟皇後可是一國之母，豈是蘇妗衣這樣嬌蠻的人當得的？
崔落姝這樣想著，竟不自知地說了出來。
“若我是陛下表哥，肯定會選孫芮琳為後……”
多日營造出來的甜蜜幸福假象就這麽被一句輕飄飄的話給戳破了，窈窈臉色霎時一白。
指甲刺破軟嫩的掌心皮膚流出點點鮮血，她卻猶不自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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